朱零
她爸她妈到北京
老丈人丈母娘第一次来北京
我奉命(follow orders)去接
车过天安门广场时
他们突然发现了
挂在墙上的毛主席
他们大声地叫喊
“毛主席”“毛主席”
两张饱经风霜 (weather-beaten) 的老脸
憋 (hold back) 得通红
他们见到毛主席时的心情
比见了我
还要高兴
他们此时的神态 (appearance)
像我六岁的儿子
第一次到了乡下
来自大凉山深处的两位老人
高声地用方言
发表着内心的感受
他们就像两条沙丁鱼
让整个车厢
都漾起 (overflow) 了波澜 (waves)
他们拉住身旁的另一位老人
高声地问：你们北京
一九六九年
机器轰鸣 (rumble)，出版业空前繁荣 (booming)
《毛主席语录》已印到了七亿四仟多万册
青海、新疆、内蒙、西藏等边远地区的百姓
有的步行几百公里，为的是
早日得到一本红宝书
云南省沧源佤族自治县班区南板乡的 (Cangyuan Va, Banqu Nanban Village)
阿佤人民 (A Wa minority)
在放声唱新歌
有一支宣传队穿林海 (Lin Hai)
踏雪原，向密林深处的鄂伦春族人民 (E Lun Chun ethnic group)
报喜讯
而此时的上海火车站
月台上人头攒动 (move en masse)
一批批知识青年正在奔向
广阔的农村新天地
四月，毛泽东的一位亲密战友 (comrade-in-arms)
当选为党的九届中央委员会 (9th session of the Central Committee)
副主席 (Vice Chairman)
六月中旬 (middle)， 帝国主义
成了纸老虎
十月十四日，我出生
在浙江的一个偏僻农村里
而制造 (manufactured) 我的父亲
却在遥远的大西南建设边疆
这一年死了一个人
火化单上的名字叫：刘卫黄
原名刘少奇
小张
一个老太太 带领 （leading）
一群老太太
晨练 扇子舞
扇子舞得七上八下 （uneasy）
突然
领舞的老太太停了下来
冲着 （towards-menacing
like）人群中一声大喊
“小张，就你慢半拍 （a beat off）
以前在单位，你也老是慢
你要是再拖 （drag）大家的后腿
明天就别来了”
七十来岁的小张
脸涨得通红
“老主任 （leader），我能跟上
我不拖大家的后腿”
象一个犯 （commit）错的孩子
小张又自己单独比划了 （gesticulate）两下
……
回到家后
小张把委屈 （hurt feelings）
留在了门外，这大半辈子
小张一直把委屈
留在门外
进家门以后
我的女儿直扑 （throw oneself
at）她的怀抱
在门外
她是隐忍 （patiently
enduring）的小张
在家里
她是幸福的奶奶
(回云南记，2012)
(回云南记，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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